之旅
六年前，蘋果日報記者問我何時到南歐駕車旅行，我說應是有信心駕駛左方向盤手排車之時。去年，我到地大車少的芬蘭試駕左方向盤手排車，發覺沒有問題，因此今年實現我南歐自駕遊之夢。我選擇了西班牙東南岸，貪其陽光海灘和海鮮美食。乘搭芬蘭航空，往赫爾辛基約10小時，連同候機時間轉機往巴塞隆納需4小時，正合我老骨頭一程不過10小時的原則。預訂的車是1.6公升手排，但Avis給我升級，安排了一輛西班牙國產Seat 1.9柴油 Leon。服務員不作表示，但我把車子起動時便發覺與別不同，因為引擎噪音較大，且有“的的聲”，看看轉數表，紅線出現於4 500，分明是柴油車。對車子不熟悉者，駕此車初到油站自助入油，大有可能錯入汽油，這樣便非常糟糕了。此車甚美，散發拉丁人的設計品味，又具備義大利車的良好操控性能。車架扎實，懸掛偏硬，過彎時充滿信心。
頭兩天是巴塞隆納市內遊，主要景點是Gaudi設計的教堂El Temple Expiatori de la Sagrada Familia和其他數座樓宇。其餘時間閒逛La Rambla大街和到街市購買海鮮牛排自煮。住的地方位於機場西面沙灘，連廚房和免費單車約為70歐元一晚。白天在附近踏單車，看人滑浪和表演風箏滑水，餓了上館子吃常餐（Menu del dia），約每人10歐元，包前菜、大盤和啤酒飲品;晚上則自烹魚蝦和豐厚牛排，配西班牙Rioja產區紅酒，吃得不亦樂乎。
旅程第四天開始自駕遊，沿著西南面的道路出發，目的地是千多公里外的直布羅陀。西班牙分A路（Autoviva）和AP (Autopista) 路，前者免費，後者收取甚高費用，路牌用小圓圈加細小的toll字表明，約為0.1歐元一公里。沒有自動繳費裝置的車要駛往Manual的收費亭，緊記。收費方式五花八門，有即時付錢（可用信用卡），有先取票後付錢，總之駕車不久又要停車再給錢，其煩。不想付錢，我們主要沿著N340古董公路西行，見到A路，即轉上以130至140公里飛馳（時速限制為120公里）。車速120公里時，引擎轉速約為2 200，135公里則為2 500。
首晚入住路旁酒店，收費56歐元。晚飯後四處閒逛，發現樓下竟有雀鳥市場，多數是金絲雀和了哥。部分雀鳥曾遭人為干擾生長，體形變得畸怪，狀似5寸恐龍，西班牙人虐待動物的本領實在不下於同胞。次日繼續趕路，不收錢的路果然波折重重，大貨車和迴旋處當道。巴塞隆納所在的Catalonia省只向錢看，快速公路必定收費。但慢車也有慢車的好處，可以細心欣賞風景。一不留神，錯入了進入華倫西亞市中心的路，這裡可體會西班牙南部人野蠻的一面。迴旋處的四條行車線出現六車並排的局面，我一方面與右方的車爭路，另一方面又要提防從左方插入的車，幸好有在馬六甲和峇里駕車的經驗，終於化險為夷。
中途入住小鎮的hostal (讀作hos’ tel) ，車要泊在路旁。據說西班牙多賊，車若被盜，自己要包底600歐元。靈機一觸，把帶去的單車鎖鎖緊方向盤和車門把手，這可能是極少數用單車鎖鎖汽車的例子。次日，走上Andalusia省的A路，可以一口氣駛到Malaga。這時合共走了600公里，只用了半缸油，可見柴油私家車非常省油和環保。只可惜香港運輸署的官僚不讓柴油私家車進口，徒呼奈何。Malaga是有點古色古香的城市，居民較有文化，與華倫西亞的分別甚大。他們的足球隊最近更揚威於西甲，說得上是地靈人傑。
不知是金融風暴的影響抑或是旅遊淡季效應，沿途的度假村和酒店十室九空，無火無燈，十分嚇人。花55歐元便可入住海景露台房。西班牙早上8時多，天還是黑黑的，起床遲，睡也要遲，難怪西班牙人的早、午、晚餐時間分別是8至11時、2至5時和9至11時了。第七天11時半，車子駛到直布羅陀邊境。雖是淡季，長長的車龍已經形成。我們準備護照入境，入境後行車線維持不變，仍是右上左落，不過車更多，路更狹，人更密。沿著大街前往纜車站，車站前面是免費停車場，車多位少，更緊窄得像油麻地的樓上停車場，這裏要發揮香港精神搶位。眼見一洋婦正駕車離開車位，我便在她車後等，準備在她離開後駛入停泊。突然，該洋婦對面有車逆線衝前，正在離開的洋婦竟然倒車10呎讓路，望著她的車屁股正要踫及我的車頭，連忙響號，但太遲了，只聞呯的一聲。對著如此愚蠢的女人真是無話可說，肇禍的司機也是女人，太座不禁下車衝前大聲指責她違反交通標誌。
乘纜車上山，山頂設小食亭和餐廳，但地方污穢，廁所傳來陣陣臭味，與西班牙相去甚遠。奇怪，由英國管治的地方，竟會落得如此田地。回到地面，駕車到北岸吃午餐，然後前往觀看一百噸大炮，車子則「偷雞」停在大炮博物館前面的建築地盤側。大炮放在海軍辦公室外，入場費每人一英鎊，由一名「坐堂」軍官收取。他高大威猛，制服雪白，禮貌周周，借用他辦公室的清香整潔洗手間後，頓時醒悟原來直布羅陀的英國屬土只在這裡。
離開直布羅陀時同樣要經過飛機跑道，這片汽車和飛機共用的土地可說是獨一無二，如剛有飛機滑行經過，車前的景象相信非常超現實。把關的西班牙女關員「執正」來做，細心研究我們的護照。可能她少見中國人駕車大搖大擺過境吧!當天是太座生日，因此要找好地方住。回到陽光海岸近Malaga處問一間五星酒店，竟開價560歐元一晚，不包早餐。世界排名第一的香港半島酒店只收4,000港元一晚，何德何能收取如此天價?繼續向東走，傍晚到達Marbella，入住一間四星酒店，收130歐元，包早餐。酒店有免費桑那和健身室，但車子要泊在路邊，否則要加付12歐元。
次日北上，前往山城Ronda，這城以懸崖和鬥牛場著名。山城由兩座橋連接，高者為「新橋」，低者為阿拉伯橋，兩者可有天壤之別。由新橋眺望，畏高者極度不宜。當日更有遊人跌下山崖，要勞駕直升機救援，全城哄動。入住市中心的Royal Hotel，收費55歐元，包早餐。山城地狹，惟有把車子泊在老遠的街道邊（單車鎖又出動了），只帶同更替衣物進駐。
餘下的行程是到山區的小村參觀。西班牙郊區多數牛山濯濯，但群山之間往往有小叢白屋依坡而建，甚具風味。我們向Granada 進發，中途右轉進入彎彎山路。路旁有人擺賣水果，用了7歐元買了一個超大芒果，結果做了冤大頭。幸好另外用3歐元買了「番鬼荔枝」，軟軟綿綿，清甜無比。賣水果的可能對冤大頭於心不忍，加送了4個給我們。
山區村落有不少hostal供人留宿，價錢不貴，環境的確清幽兼伙食廉宜，水又來自山泉，長住定能考取功名，長命百歲。但羊腸山路實在難為了做司機的。西班牙的道路以數位定難度，大路是一至二個數位，如A7、E15，數位愈多路愈難。這時走的是四位數路，路面僅容兩輛小車同時經過。我車前的A柱粗大，加上望後鏡面積驚人，走快路甚為方便，但這時我要彎身縮肩來看前路，4小時數十公里的路程簡直要了我的老命。走到深山處，前後無車，村中又無人，地圖又沒有類似的地方名，莫非迷途了?唯有一直向前，最後柳暗花明又出生天。次日是回程路，由於不想給路費，結果花去6小時才回到機場附近的酒店。到達時已饑腸轆轆，在海灘點了兩人份量的西班牙海鮮飯，盛惠22歐元，與香港El Cid的大小相若，但價錢便宜一半。飯後驅車到 Castelldefels 區的家樂福超市購買手信和最後的晚餐。見有整條鯽魚，便叫把魚削鱗去臟，只收3歐元。
翌日要一早把車駛往機場，為防酒店停車場的電動閘出現故障而誤點，當晚索性把車泊在街上，以防萬一。自助遊為確保順利，就要連細節也不放過。
西班牙的車租、食物和汽油價格相宜，國民亦頗友善，住宿的地方容易找，加上陽光海灘和美味的Tapas，確實是駕車旅遊的好地方。相比之下，南部的道路較好，又有不收費的A路，所以更受歡迎。還有一點，就是無論你住在hostal、油站客棧或4星酒店，高溫熱水總是源源不絕。不要以為這是理所當然，我去過的地方不少，熱水供應是個大問題。有些地方，如愛爾蘭，每晚洗澡前總要祈禱，希望水夠熱亦夠猛，因為長途跋踄的疲累，只有足而猛的熱水才能解困。根據我的經驗，熱水最好的地方是西班牙、加拿大、美國;其次為澳洲、芬蘭、英國、阿根廷;最差的是新西蘭、愛爾蘭、希臘、印度、秘魯。這可能與當地的電費，水的軟硬程度（硬水易令水管阻塞），是否利用太陽能（絕對不可靠）和人的性格是否吝惜有關。 2008年11月